癸未年秋,赵厢绮随丈夫回夫家的原籍探亲,路过北郡禾母县时,去了一趟县郊的马场。
与从前不同,梅婉玉如今住的地方再没有雕梁画栋的高屋大厦,没有致无双的细瓷杯盘,有的只是简陋的木屋竹椅,粗瓷大碗。
很难把眼前这个粗手粗脚的妇人和十年前那个致的女子想象成一个人,原本赵厢绮是带着嘲笑的想法来的,可看到梅婉玉的那刻,却一丝笑意也挤不出来。
尴尬了许久,赵厢绮才开口,“我是……随孩子的爹回乡探亲的,听说、听说你
梅婉玉拢了拢鬓旁的碎
知道她是想泡茶,赵厢绮左右看了看,最终
“你坐着吧,我来,锅台上挺脏的,你——”示意一下赵厢绮身上的衣袍,“会弄脏衣服。”
赵厢绮讪讪的坐下,看着她端着两只碗去锅里舀水。
最终,两人坐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从何说起。
她们从来都不是朋友,甚至还曾是相互利用的对手。
“刚才
梅婉玉看了眼门外,摇头,“不是我生的,是他爹前边那个媳妇生的,几年前从南边逃难过来时,孩子的娘死
赵厢绮的记忆中,好像听说她怀过魏家那个男人的孩子,难不成被魏家带走了?
看出赵厢绮的疑惑,梅婉玉也没隐瞒,“我的那个——没生下来,孩子的父亲不想要了。”魏贺楠丢掉官职,从牢里出来后,魏刘氏就把她从魏家赶了出来,孩子就是
“我……不是故意要提这事。”赵厢绮觉得自己好像提了不该提的事。
“没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重的伤口也该结疤了,现
“我听说梅家
“他们家的养育之恩,也还得差不多了,不回去了,这儿挺好的,能干活,有饭吃。”笑笑,示意一下长满老茧的双手,“我这辈子都没现
赵厢绮低头看看自己,有丝尴尬道,“我……好像还是不太会干活。”前晚上还因为一套细瓷茶具的事跟丈夫拌嘴来着,丈夫觉得孩子们年纪不小了,该节省点过日子,也算为子孙的将来做打算,她当下还觉得很委屈来着,“你还不知道么,老毛病了,我就喜欢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前儿路过边城,正巧听说恒公子说亲,就去府里见了他们一面。临走时,夫人知道我喜欢那些盘啊碗的,送了我一些,谁知回来让家里那两个淘气的打碎了几个,想着再去定几个补上。”叹气,“一打听价格,我们家那口子一口就给否了,这两天正为这事拌嘴呢。”
“恒公子说亲了?”梅婉玉惊讶道。
“你也忘了吧?他过了年都十八了。”赵厢绮笑道,
梅婉玉扒着手指算了算,继而连连点头,是该有这么大了,“说了哪家姑娘?”
“说是东郡一家姓白的,好像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过听说哥儿自己愿意,将军和夫人也不反对,过了年就要办婚事了。”赵厢绮道。
“真好,一下子都要成亲了。”梅婉玉喃喃道。
“可不,想当年咱们见他时,还
“那是你。”梅婉玉笑着摇摇头,她从来不说这种闲话。
赵厢绮翻个白眼,“你还不如我呢,我顶多嘴上说说。”
梅婉玉没吱声。
赵厢绮觉得自己好像一时没注意,又把实话说出来了,刚想往回找补,就听梅婉玉低叹道,“幸好当年没铸成大错。”
“这倒是。”赵厢绮赞同她的说法,“不过有那对要人命的父母
梅婉玉示意了下自己,“所以现
“不能这么说,比你坏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都有报应。”说罢觉得这话好像过于实
梅婉玉白她一眼。
最终两人都笑了出来。
“夫人可还好?”梅婉玉问道。
“二品诰命夫人,侯府女主人,男人都万事随她,能坏的了么?前儿刚去见了她一回,我这心里啊,都能撸出醋汁子来,有钱有势真好,模样都没多大变化。不说你啊,就说我。”示意下自己的脸,“这些年燕窝、参茸的,也没少造,那京城贵妇们摸脸的膏子,我也是年年买,想着总不会差太多吧?结果去见了她一回,哎呦——说我是她娘,八成都有人会信!你说——”看一眼外头没人,才压低声音道,“你说她是不是真是什么狐狸、野雉子变得?”
梅婉玉一口茶差点喷到她脸上。
赵厢绮闪了闪身,躲过飞来的茶水,再次叹口气,“我原还想着,到了这个年纪,她总不能再狐媚惑人了吧?男人都是看脸、看年纪的东西,都这个年纪了,那侯爷还不纳他三五个小妾,正好也替咱俩当年出口恶气。”当了人家好几年的妾室,愣是连男人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说出去是够丢人的,“结果到现
“你家男人纳妾了?”梅婉玉问道。
“他敢!”赵厢绮瞪眼,“我跟他时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还辛辛苦苦给他生了三个,养大四个,管着他一家老小的吃喝,他要是长人肠子,还能停妻再找别人?”说完觉得自己好像偏离了主题,随即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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