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开的小灶隐藏得很诡秘,那是一座地主三进后院儿的两间仆人佣房。一棵枣树底下,一口水井边上,睡着几拢菜畦,墙根上还挤着几株樱桃,阳光很稠密也很慈祥。隔开院墙,便是墙外麻雀聚唱的几棵荫亩古槐。那时候,村中土豪劣绅连同他们的家眷,都被关在高墙深院的参将古宅,也就是后来名扬乡里的落蜓山庄。借助吕焚云的文笔,加上石牌坊村人口众多,又有许多农商大户,阶级成分复杂,石牌坊村的土改经验,很快引起上级重视,被渝水联合县树为土改楷模,成为屡出经验的模范典型。
幸亏石牌坊有七十二条胡同八十三眼井,街巷纵横。学生摸样的吕焚云,总是绕开许多井巷绳街,蝴蝶一样孑行飞舞到群鸟飞落的家槐树下。那时节树下的那盘后院佣房,总是诡秘地飘出柴烟和灶头的异香。头一遭进到佣房后院的吕焚云,一头撞见置备酒菜的单一兰,两人着实惊诧不已。私下里吕焚云常常称呼父亲的小妾范一兰为晚娘。对晚娘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大惑不解的吕焚云,此番顿解疑团。风韵犹存的单一兰,脸上看不出丝毫愠色,为了讨喜裴国本,她甚至画了淡妆,把腰肢扭成了许多饱满的曲线。
也许是吕焚云多了一层疑虑,实际上,正值盛年风韵犹存的单一兰,不施粉黛款款行来,就是石牌坊人人夸赞的街景。不知是否因单一兰的私家厨艺,盖过了许多关押在参将古宅的地主妻妾女眷,这才得到了裴国本的器重青睐。眼见吕焚云也走进这樱桃小院儿,单一兰是过来人,她嫌恶地冷眼瞥了一回裴国本,有心担忧了小女那一身洁玉。厨下整治私家菜品的单一兰,处处察言观色,手心还是为焚云捏了一把冷汗。
回想头一回被领进佣人居住的地主尾房泥屋,单一兰甚至有些钦佩惊叹。裴队长放着地主家的高堂亮厦不住,屈居在下人的泥墙草瓦屋中,很久焚云这才看懂,裴国本嘴说也是苦出身,他睡不惯高门大户的窗明几净,他说他是泥土润出的虫蚁儿。时光旋成了牛骨绕成的线板儿,吕焚云这才想透,原来土改工作队组织纪律严明,裴国本深居简出避人耳目,除显示一种威严和神秘,还有一种羞于启齿的根由。在后房泥院中与裴国本独处日多,裴国本的话语日渐潮湿粘稠,连一举一动也显出走形。有时裴国本背对着灶间忙绿的单一兰,冷冷的端详之后,还情不自禁地唱出大口落子段中的荤段酸曲。渐渐单一兰站立的背后,出现了蛇一样游走的抚摸。后来果然裴国本悄悄插紧了门栓,范一兰也从裴国本口中,得到了意想不到的许多承诺。半推半就呼呼喘喘的推磨中,泡好的黄豆还是投进了旋转的磨脐眼儿,磨道里气喘吁吁的裴国本,还是顺利地磨好了粘稠诡异的浆水。单一兰望着窗外的蓝天从胸中长长吁了一口长气,她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张口。其实她幻想经过这一番**,换取吕家老小的逢凶化吉。事后羞愧不已的单一兰,还是守口如瓶,把那一切都瞒住了男人吕古园。自从单一兰屡次带着满身的厨香口焉不详,老爷子长叹一声,念一句:皆有命定劫数,平安就好,都是我造的罪孽!临了老爷子总忘不掉问一声:没听说分不分地主老婆单一兰歪头想想,说,也问了,有地方闹过,上级定下政策,给制止了。老爷子眉头这才久违地舒展开来。同样眉头舒展的还有单一兰,单一兰知道老爷子吕古园脑洞大开一样冰雪聪明,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缄口不提。单一兰用自己的河流和山岗,拯救了吕焚云的绿水青山和未被开垦的处女地,也为吕古园赢得了开明士绅的名号。裴国本的队伍开拔那天,单一兰真诚地朝恋恋不舍的裴国本轻盈地挥手,吕焚云也看了出晚娘不易觉察的微笑。
俊朗挺拔的高山秀水,也难免雨雾山蒙。世事许多事,被时光咽进肚里,有几分灯火洞明石牌坊吕家小姐,投身革命并没有引起乡人惊奇,倒是晚娘单一兰从此深居简出,有意避开村社乌鸦一样的口舌。七十二条胡同八十三眼井的土改运动,有了吕焚云这样的女秀才组织的文工队,随着解放区的开天辟地和解放战争的势如破竹,吕焚云成为整个渝水解放区的知名女流。随着秧歌红绸的翻飞舞动,诉苦反霸,分田分地,扩军闹红,吕焚云在队伍上一直干得有声有色。那一年工作组撤村时,焚云追随裴国本参加了部队穿上军装,从此开明士绅吕古园家的门楣上,还嵌上了军属牌牌。活到解放后的吕古园,和小老婆单一兰一起生活共度晚年。后来也不知为什么,吕古园并不待见裴国本这个熬成地方首长的姑爷。当然心知肚明的吕焚云,直到父亲吕古园和晚娘范一兰归天之后,这才和夫君裴国本衣锦还乡。晚年的吕焚云沉迷书画山水之间,自诩超凡脱俗仙风道骨,但骨子里和夫君裴国本依然是志同道合,面临利益或大是大非面前,两人相同的站位仍不容置疑。
十三?
裴国本无意中邂逅林木,一想到老首长赋闲在家,每日只醉心于读书写字,早已成了孤松闲柳,混成了无足轻重的南山野菊,方才的不快,也便烟消云散,裴国本甚至还有些暗自得意。裴国腰杆粗壮,老裴至今在地方上当坐地户,明里暗中仍能呼风唤雨,顺手一摸,满掌都是手拿把掐的亲信部下,又正赶社会转型时机,还不是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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