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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想吃第五块,湛君却伸手将碟子盖住,摇头道:“不能再吃了,要积食的。”又转过头,“鲤儿也不许多吃!”
鲤儿只好默默收回了正伸向碟子的手。
小孩子本就闲不住,何况又是两个小孩子凑在一起,鲤儿倒是个安静性子,不过他更愿意迁就弟弟。
山寺本就清静,因着小孩子的笑闹声,愈发显得清幽了。
元凌跑出去后湛君就开始捧着杯子灌水,一连灌下三杯,口中那股子甜腻才稍稍淡了,搁了杯子,长长吐出一口气,忽地发现外头已经没了那欢快的笑声,心下当即一紧。
虽然明知一定有人跟着,不大可能会出事,但湛君有的终究是一颗母亲的心,孩子不在眼前,那颗心便高高悬起,只有见他平安无事才能安稳落下。
积善寺是一座百年古寺,草木皆生的高大,绿得有一种墨意,相互掩映着,给人一种隐秘之感,使之不敢久置其中。
湛君到处听不见小孩子的声音,四周又是成片的古柏,小径蜿蜒绵亘,不时隐灭在茂密的高草间。
于是湛君觉到了恐慌,迫切地想要逃离。
抬头看见飞檐的一角,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有人就是好去处,湛君提起裙摆,慌急飞奔而去。
草叶不时勾过鞋上的纹绣,湛君憋着一口气不敢咽下,直到远远瞧见了那一堵挂着藤蔓生着青苔的石墙才慢慢停下了脚,细细喘起来。
肃穆的屋宇就在视线的尽头,湛君心里的恐慌一下子散掉,她低头理了理衣摆,又抬手去摸鬓发,确认不曾散乱后缓步往那道弧门走去。
身未及至,两耳已闻人声。
“可焚完了么?”
“这便好了。”声音稍显稚嫩,听着像个小孩子。
前一个要年长许多,此时又道:“快一些,要放饭了,我饿着呢。”
略安静了会儿,那小孩子回道:“不然你自己先去吧,我还得等,要焚干净。”
另一个好似不大高兴,大声道:“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样尽心!”
那小孩子说:“在我眼里,孙伯同我父亲并没有什么两样,没有他,我早饿死了……阿树哥两年前就病死了,要是我也不尽心……”
世界忽地安静下来,一时间连鸟鸣声也不见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小孩子的声音才又再响起:“我好了,咱们走吧。”
另一个虽没说话,但湛君猜测他们是结伴走了,她从墙后徐徐转了出来。
眼前瞧着也是个宝殿,只是旧,门户上的朱漆都有些剥落,许是少有人来,草生的比别处要更高些,也更杂乱,因此显得这地方荒芜,庭中落着一方大鼎,也是锈迹斑斑,鼎下有一蓬蓬的一团纸灰。
鸟复鸣叫起来,婉转流滑,叫了一阵儿,又停下,倒是远处树里还有依稀有那么疏落的两声。
在几乎有些可怕的寂静里,湛君走上石阶,迈进了大殿里。
果然是破旧了,柱上有蛛网,破絮一样,鼻尖有尘土气,想来负责打理此地的人不怎么用心。壁上也蒙了尘,颜色也斑驳得很,只能依稀辨出来画的是飞云和仙灵。大殿正中供奉的是一尊丈八塑像,佛祖敛目低眉嘴角含笑,正是一副慈悲相。
湛君在圆团上跪下。
那小沙门的话蓦然兜上心头。
“孙伯同我的父亲并没有什么两样……”
湛君想起姜掩,她的先生,一个在她心里同父亲没什么两样的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先生死了,是已定的事实,无从更改。
然而她刻意地要将这事实遗忘。
只要不去想,先生就只是远游,不久后就会回来。
有时候她真的会忘掉,但有时候也会突然想起,先是感到惊吓,缓过来后,心里面是硕大的空,听得见心跳的回响,泪水不自觉盈满眼眶。
世上再没有这个人了。
眼泪是冰凉的。
伏首在地,先感念佛祖的慈悲,而后对着寂静处,黯然开口: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知道远去的人会因为这句话而感到安慰。
眼泪落在石砖上,湛君站了起来,轻轻擦掉泪痕,并没有什么留恋地转身离去。
才出了大殿,倏然起了风,不知哪里飘来一片杨叶,正落在脚下,满面的缃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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