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将下未下,长安弥漫着沉闷气息,漆黑天际不时有银电窜过,轰隆雷声随着电光由远及近,炸得人心
似乎只有大雨倾盆落下,才能消解整个城市难安的烦闷。
风声渐大,树影婆娑乱舞,豆大的雨滴砸
倾盆大雨终于落下。
宋星遥被人堵着嘴,反绑双手扔上马背。身上被淋得湿透,胃挤
作为当朝宠妃的嫂嫂,她进过大明宫觐见贵人,知道沐浴阳光的皇城有多华丽雄伟,可到这雨夜里,宫城却忽然像个阴森的城池,宫灯飘摇
就着湿衣蜷
她浑噩缩着,窗外蛇电一道接一道闪过,风雨声中伴着匆促的脚步声,每一种声响都足以让人心惊胆颤。不知多久,终于有脚步停
她被他们驱赶到亮如白昼的大殿前,又被人揪着
雨还
有人从大殿内出来,站
她认出喊话的人是三皇子赵睿崇。刹时间,她什么都明白了,眼前是场宫闱厮杀。
圣人急病,储君未立,帝京各路人马蠢蠢欲动,以三皇子为最。然而明争暗斗数场,最终都成全了年幼的十五皇子。林宴为了扶他登宝,逼宫圣人病卧的中和殿。
而十五皇子的记名母妃,正是入宫不过五载的宸妃,林宴的妹妹林晚。
为了林晚那一句“天下女子的至尊之位”,林宴果真倾所有。
宋星遥觉得有些可笑,夫妻七载,如今细细琢磨,倒像是自欺欺人的幌子。明明她才是林宴明媒正娶共度余生的妻子,
林宴似乎说了什么,可惊雷砸落,盖去他的声音,宋星遥什么都没听到,她如今只盼着他能顾念这七载夫妻情份,别用她的性命做林晚的垫脚石。倾盆大雨里,她隐约看到他抬手缓缓落下,她不明白那手势所代表的意思,眼里只有他身后那一排引弓的弩、手。
远处对准大殿的刀枪箭戟都随着他的手势逐渐落下,林宴似乎有妥协的迹象,宋星遥却忽然想起自己这荒谬的一生。是的,一生,仿佛人死以前脑中走马观花浮现的一辈子。她察觉到了杀气,死亡没有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忽然逼到眼前。
一支羽箭迅如电光,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自林宴身后站的人手中射出,倏尔没入宋星遥心口。
这一箭准头极好,宋星遥没有感受太多痛苦,她失却力气缓缓瘫软,钳制她的人将她这已然无用的棋子甩开。她滚落石阶,倒
她要死了,气息渐止,已经无从再回忆这一生种种,父母长辈,手足姐妹,都渐遥远,她却
他没同意,只说,再等等,再等一等,很快就能了结。
她已经等了他十年,从十五岁对林宴一眼倾心,满京城追着他跑了三年终嫁他为妇,又用七年时间学着当他妻子,可最终她只想求他和离。
他还想要她等什么
她没有答案,也不愿意知道答案,更没时间去等。阖眼前的最后一幕,只定格
林宴那双丹凤眼,不论沾染再多阴晦腌脏,依旧清亮照人真是可恨
宋星遥没什么要和他说的,除了至死仍念念不忘的“和离”
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别无其他。
翌日,骤雨初晴,大明宫如洗。
大安朝元弘十八年,三皇子赵睿崇弑君纂位,被俘于中和殿外,高宗赵载年崩逝,十五皇子赵睿安登基为帝,宸妃林晚尊封皇太后,携年仅十二岁的幼帝听政含元殿,与林宴共同辅政。
林氏一门荣显无双。
轰隆
惊蛰的炸雷紧随蛇电之后,震醒四野蛰伏的虫兽。东都洛阳风雨大作,家家户户窗门紧闭,漆黑的夜无边无际,只有交错闪过的电光打
床下站着愁眉紧锁的美妇人,着绿地襦裙,外罩半臂,是云鬓松挽、面未敷粉的家常打扮,正探手要抱少女,可指尖还未触及她,少女就往里又是一缩,抱着头不让人碰,妇人只能回手,站
“遥遥是我”孙氏眼里噙泪看着半疯半傻的女儿,心中一筹莫展。
十日之前宋家六娘子被两个堂兄带出玩耍时不慎摔伤,磕到脑袋,昏迷两日醒来后就成了这般谁人都不认,谁人也不让碰的疯颠模样。宋家把整个洛阳城能请的名医都请来看过,最后病急乱投医,连坊巷间行厌胜魂的神婆都请进家中,敲敲打打闹了一阵,六娘子依旧没好,到如今已是第十天。
宋星遥蜷
那噩梦分明就是她的一生。
她生于洛阳长于洛阳,没有去过帝京长安,可她却仿佛看到大明宫,看到长安的一百一十坊;她看到自己行走
那晚电闪雷鸣,就如惊蛰的这场瓢泼大雨。
十年的记忆汹涌而来,仿佛是另一个人的故事。她觉得自己像被鬼附了身,脑袋浑噩沉钝,可那“鬼”却又是她自己。
“六娘子。”孙氏身边的刘妈妈也试着唤了她一声,却换来她更加激烈的反抗。
宋星遥一掌拍开刘妈妈的手,粗着嗓道了句“你别过来。”混乱的记忆中,刘妈妈已死,那眼前这位是人还是鬼而她的生母孙氏也早已双鬓泛白一脸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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