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如水, 风起萧瑟,中秋刚过天就不可拾地转冷。东平王府和奢靡华丽的公主府不同,也与长安不同, 庭宽院阔没有奇石曲廊, 格局方正威严有几分军营的布置,最正中自然是东平王的起居办公之地。东平王爱美人, 虽只一位正妃无侧妃, 但身边姬妾无数,如今随侍左右的,是他前年刚纳的姬妾,正经的王妃则因为体弱多病移居东北角的偏院静养, 万事不理。
去年底这姬妾有孕,怀了王爷的第十六个孩子,这两个月刚生产, 是个儿子,甚得东平王喜爱, 王府后宅局势眼见又起变化,不想到了七月, 变化出现是出现了, 却与这个小儿子无关。
掀起轩然大波的, 是一直做为质子被困
他这一归来,不知让多少人失望,又不知有多少人欣喜若狂。
赵睿安并非空手而归, 除了一身上下的伤, 他带回了东平王最想要的东西兵力。没人知道他如何做到的, 但他双手奉上与突厥的结盟信时,他的世子之位就无人能再撼动,即便他
可长安,再回不去了。
他的伤很重,
中秋的家宴刚过,他
门一关,就是三日。
从长安到东平,再怎么快,也要十天时间,那是十天前的消息。
如今,米已成炊,木已成舟。
“叩叩”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回应敲门声的是赵睿安颓败粗厉的吼声“滚”
多一个字都没有。
敲门的声音没再响起,沉寂了片刻,门被人轻轻推开,一缕风涌入,光线亦从门缝中穿进,刺入习惯昏暗的眼眸里。赵睿安眯了眼,大怒“你聋了吗”
骂人的话说到一半,
来人是东平王妃,与世无争的温柔女人,除了儿子,没有其他牵挂。
东平王妃年轻时很美,只是架不住这二十多年的磋磨和常年被疾病缠身的痛苦,美人底子被掏空,如今脸色并不好,形销骨立挂不住肉,眉间眼底俱是愁苦。
“安儿”虽然十多年没见赵睿安,但书信一直未断,更何况母子连心,她懂赵睿安。
他一关就把自己关
“阿娘。”赵睿安将头后仰靠到墙上,用手背挡
“是你之前
从去岁起,赵睿安每封寄回来的家书,信中必定离不开一个名字,不是和她做了什么事,就是被她气得牙痒,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透过那些字,她几乎能够想象宋家六娘的模样,必是个可爱的小娘子。
婚事定下时,她
他这么不管不顾地回来,长安定然回不去了,那姑娘也另嫁他人。
“嗯。真想让你见见她,你也会喜欢她的。”赵睿安搓搓眼,很快垂头,俯身把头埋
“娘知道。”东平王妃摸着他的后脑,眼眶一红, “是娘误了你,你不该不该回东平的。”
“阿娘莫自责,这与你无关。”赵睿安双眸赤红着抬起了头,伸手拭去母亲脸上泪痕。
都是选择而已,做了选择就不能回头,再怎么痛也得咬牙吞下,东平是狼窟虎穴,容不下半点软弱。
而此去长安,他与宋星遥,已是敌非友。
相见无期。
菜已摆了满桌,菜香四散,勾得人垂涎欲滴,却无人动筷。自“东平世子”这四个字一出,席上气氛骤凉。全长安都知道,宋星遥与赵睿安的婚事
只有宋星遥慢条斯理地执壶斟酒,给每个人都斟满杯酒,最后那杯,斟给林宴。
也不知为何,个个人
其实宋星遥并没他们想得那般
未及深爱,谈何锥心
她的心,
所以,无需避讳什么。
“逃回了东平,然后呢”林宴看着潘园几人面面相觑的表情,忽然一笑,边问边拈杯隔空敬他们,仰头饮后又将空杯递给宋星遥。
“你少喝些,早起我听你有几声嗽,怕是连日饮酒刺激得老毛病要犯了。”宋星遥虽然仍给他斟满了酒,但嘴里叮咛没少。
这是林宴的老毛病,一到换季就犯嗽症,尤其最近大婚酒水未断,前两天又陪着岳父和舅兄豪饮,这症状起来就不会轻易痊愈,都得拖上一个月。宋星遥和他并非新婚,七年夫妻生活摆
“晓得,不多喝。”林宴点头,半点没有被人当面管束的不悦,相反,他极高兴,又朝潘园几人道,“听见你们嫂子的话了,我不能多喝,别劝酒,咱们随意。”
潘园眼都瞪直了才成婚七日不到,这老夫老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随意随意。”潘园一边诧异,一边不忘接茬,自己也饮了杯酒,大口吃起肉来,又夸宋星遥,“起先我和兄弟们还担心公子这脾气定讨不到嫂子欢心,今日瞧见才算放心,看看这吃食,看看这关怀体贴,羡煞我们这些孤家寡人。”
这饮食起居上的习惯,绝非七日成婚就能了解的。
“可不是,潘哥还和咱们打赌了,说您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保管被嫂子扫地下床。”有人接嘴。
“老潘,你拿我和你嫂子打赌”林宴与宋星遥对望一眼,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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