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缘由不明的怪病缠上她已有数年的时间，她力锐减、时常呕血不止，即便极力医治与掩饰，也终究有撑不下去的那天。
她懒洋洋地侧躺
想到民间都说人死前是有冥冥之中预感的，昭阳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染着朱砂的笔放到笔架上，静静盯着那束红色的光芒看了一会儿，直到有人匆匆从门边走进来，影子将其打乱成碎片。
来人是个眉目俊朗的少年，一身镶着金边的黑袍，头顶龙冠，见到昭阳时，他迅速挂起了个笑容，“皇姐。”
昭阳笑着起身朝他行礼，“陛下。”
五官还带着些稚气的少年皇帝立刻跑过来扶住她，不满地道，“皇姐多劳，不是说过不必向朕行礼了吗”
昭阳站直身体，打量了一眼少年皇帝的神情。
少年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头顶已经快长到她眉眼这么高了。
是她看着长大的弟弟，还不够成熟果断的少年天子，也是今日要取走她性命的人。
“皇姐还有这么多折子要批”少年皇帝扫过案上高高摞起的奏折，深深皱起了眉，“皇姐休息一会儿吧，朕来帮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皇姐不是陆续交给了朕一些政务吗朕已经都学会了，挑些简单的批还是可以的。”
昭阳懒洋洋地扫了少年一眼，没拒绝他的提议，
少年皇帝明显有些雀跃，亲手取了薄被过来，动作轻柔地盖到昭阳身上，信誓旦旦，“皇姐睡下再起来时，朕就将该批的都批好了”
昭阳顺着少年的力道躺了下去。
少年又回头问侍女，“皇姐今日喝药了吗”
侍女轻声道，“尚未，奴婢这就去拿。”
少年皱眉，“都什么时辰了”他点了自己随身太监的名字，“快去取药来。”
昭阳慢慢地眨了下眼睛，通透的眼神
她不由得想这方法虽简陋，也只有他能用，但只要能派上用场，便也够了。
少年目光微微闪烁，下意识偏头错开了昭阳的目光，轻轻抚了昭阳的鬓
昭阳合上了眼，半晌才温和地道，“但陛下是日渐成熟稳重了，我便心安不少。先帝和国师
少年皇帝神情复杂地
她曾经是个风情万种的慵懒美人这不是说现
昭阳活不了多久了，御医几年前便这般断定。
但昭阳却一年又一年地撑着活了下来。
少年终于
昭阳这么重视她的命，是不是也会为这条命去做任何事情若让昭阳
少年皇帝握紧双拳，
他不会给昭阳先出手的机会。只有昭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才能完全自由。
仗着昭阳已经闭上双眼，少年皇帝肆无忌惮地看了她许久，像要将这最后一幕刻入自己的脑海里一般。
直到太监带着一碗药归来，少年皇帝才俯身叫醒了昭阳，“皇姐，该喝药了。”
昭阳掀开眼皮，她扫了一眼黑漆漆的药汁和关心地正将药汤吹凉的少年皇帝，轻轻笑了一下，“陛下真是个好孩子。”
少年皇帝怔了一下，抬头茫然地看向了她。
昭阳没多解释什么，从少年手中将药碗取过，习以为常地仰头将苦涩的药汁一口气从喉咙里灌了下去。
将碗放到一旁太监捧着的托盘当中后，昭阳才
像是对待小时候的太子一般，昭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自从少年登基之后，她很多年没有这么摸他的脑袋。
少年皇帝动了动嘴唇，他仿佛要说些什么，却又没能说出口。
昭阳躺了回去，稍稍移动找到个最舒服的位置。
少年
昭阳眼也不抬，“死时，我想用个舒服的姿势。”
少年皇帝倏地站了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拂起的袖子甚至打翻了药碗。
哗啦一声
“沉住气。”昭阳合着眼慢吞吞地说，“既然做了，便不该
“你知道”少年皇帝又惊又怒地质问，“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会把毒药喝下去”
“我总是要死的，很快了。”
“你”少年的声音都愤怒得
昭阳躺
“嘘，”她说，“我死后，你有很多事情要做。没了我或许会棘手些，但有秦北渊
“昭阳”少年怒不可遏，“朕不需要你现
昭阳不由得
少年仍旧是需要她的。
尤其是他刚刚下完的这最后一步棋尤为重要。
被她和丞相秦北渊护
如果她的死能换来薛振的成熟蜕变，那便很值得。
“等你死了，朕就将忠于你的那些人通通流放”薛振滔滔不绝地咒，“换上朕自己的人秦北渊他要是反对，朕下一个动手的人就是他”
昭阳只听他像是乱了阵脚
她和秦北渊当了这么多年死对头，当然知道此人几斤几两不是薛振能立刻对付得了的。
“等朕成为真正千古一帝的时候，说不定还会记得去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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