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是半地下式的牢狱,里面关押的囚犯不是罪大恶极就是身份贵重,而从大魏开国以来,里面关押过的最高等级的囚犯也就是一位亲王,但这个记录
大魏太子,未来的君主,除非里面会关押一个退位的皇帝,否则就身份来说,绝不可能有人比邵天衡更为贵重。
牢房窄小,倒也算是干净,高的根本够不到的地方开着一扇小臂宽的窗户,月光透过栅栏
两名内监
粗重的锁链撞击出一连串噪音,听见动静,盘腿坐
大魏的太子依旧穿着进诏狱时穿的那身杏色常服,肩头披着绉纱里的斗篷,腿上盖着牢房里仅有的一张薄被,大概是因为没有宫女帮他束
“殿下。”
狱卒开了门就识趣地退下了,两名内监进来,不大的牢房立刻显得逼仄起来,他们并没有露出一点嘲讽的意思,反而十分恭敬地向着邵天衡行礼。
被诏狱内寒凉的湿气冻得全身
两名内监脸上闪过一丝悲戚之色。
他们是阉人,却也有基本的向善之心,崇敬贤良仁义的美德,也敬仰清白高贵的灵魂。
而现
他可是大魏的太子啊,那个被天下百姓敬爱的好太子、未来的好君主啊。
两人低下了头,避开邵天衡坦荡的视线,掀开那只托盘上的红布。
一卷长长的白绫,一只素色细长颈的大肚药瓶,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
“殿下请吧。”
二人弯下腰将托盘举向邵天衡的方向。
身形单薄如纸的太子身体前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托盘上的东西,好像没有见过一样,末了回视线,有些无奈似的摇了摇头“敢做不敢当么孤还以为他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是要拖到菜市口斩首示众呢,结果到最后还是退缩了”
他双手放松地搭
他的姿态坦荡,两名内监却不敢这么听对陛下的质问,两腿一软跪了下来“殿下慎言”
“都要死了,还怕什么呢起来吧。”邵天衡没有再说别的,两人哆里哆嗦站起来,再次将托盘递向邵天衡。
这回他没有再多迟疑,将手伸向了那只匕首,快要触碰到的时候,端着托盘的内监忽然将手略微移动了一下,将那只药瓶朝着邵天衡,轻声说“殿下,这是太医院用了很多年的药,宫里选这个的多。”
他又轻轻补充了一句“像是睡着了一样,不疼。”
邵天衡微微抬起眉睫,有些惊讶似的扫了他一眼,而后笑了起来“多谢。”
骨节分明肌肤苍白的手从善如流地放弃了那只匕首,将药瓶拿到手里。
“殿下可有话吩咐”两名内监问。
邵天衡摇摇头,他哪有什么话要吩咐,一身清风明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是头摇到一半,他又迟疑着停了下来,想了想,说“孤回来时,那封信还未写完,替孤寄了吧,还有,如果东宫有东西能留下,等定南公回来了数交给他”
说到这里,太子顿了顿,忽然改变了主意“不,不要给他了,什么都不必给他留。”
一个被皇帝忌惮毒杀的太子,无论留下什么,都只会拖累别人。
邵天衡拔掉堵
他抬高手臂,对着窗口洒下来的苍茫月光,神色明亮平静得像是要去赴一场盛大的宴会,手指轻弹瓶身,语气温和“敬大魏万里江山,国祚千年。”
两名内监齐齐下跪,额头用力磕地,拉长声音庄严宣告“恭送太子殿下”
冰凉的液体涌入喉咙,灌入虚弱的肺腑,激得邵天衡抓紧了胸口的衣服一阵咳嗽,随手将空掉的药瓶往地上一扔,邵天衡眯起眼睛懒洋洋地躺倒
两名内侍依旧一动不动地额头贴地跪着,他们得等到床上的人完全断了气才能回宫复命。
短暂的寂静后,诏狱内忽然响起堪称嘈杂的脚步声,有不少人冲了进来,穿着不同品级官服的官员、内监乃至侍卫,他们个个神色惊恐,慌不择路地冲进牢房,见邵天衡安静地躺着,地上滚落着一只空荡荡的瓷瓶,登时脸色煞白。
“快快救人”
“太医呢”
乱哄哄的喧闹里,几个穿着太医院官府的老头儿被七手八脚地推到前面,围住了已经不省人事的太子。
“那个楚章他是疯了吗居然敢出兵京师”有人
“都已经围了京城了,可不是疯透了常州十万大军,京城哪里守得住”
“那可不一定只要太子能救活,就守得住”
所有人焦灼的目光都定
两日前,不知怎么出现
军中来使手里托着楚章的信,魏帝一把抓过来,还没有拆开看,忽然抬起头慌乱地大喝“诏狱去诏狱把太子放出来让他去劝降”
一旁的内侍犹豫了片刻,上前小声回话“陛下,一刻钟前赐死的宫人已经去诏狱了,这会儿怕是”
魏帝听了这话跟疯了似的,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抄起桌上的镇纸往地上一扔,大声咆哮“去追追回来让太医也去把太子完完整整给朕带过来”
内侍弓着腰急忙应是,小跑着出去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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