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知道自己赶赴的是一场鸿门宴。
马府的正门是敞开的,外头宾客盈门。苏晋站
这座府邸位于应天城南,往北是四殿下的王府,东西均是深巷,唯南院临河而建,高墙与河水间隔了一条尺许宽的浅堤。
苏晋决定翻墙进去。
她找了一处矮墙,借着伴水而生的歪脖子树,先爬到高处看了一眼院内的场景。
后院很静,不远处的膳房倒是热闹一些,来往的婢女捧着各色珍馐穿堂而过,往前院热闹处而去。
苏晋的目光落到贴着后墙而建的一所柴房上。透过柴房洞开的高窗,可看到里头的草垛子,草垛子一旁,有一个妇人被捆了手脚躺
请君入瓮。
看来这位妇人,就是寻月楼的媛儿姐了。
苏晋从歪脖子树攀上墙头,贴着墙自柴房的高窗跃下,落
柴房内躺着的妇人被惊醒,看到苏晋,惊恐地睁大眼,刚要叫喊出声,却被苏晋一只手捂住嘴。
“长话短说,我知道你是寻月楼的老鸨媛儿姐,你想不想活命”
媛儿姐泪盈于睫,片刻之后,才慢慢点了点头。
苏晋道“想活命就听我的,我问你答,明白了么”
媛儿姐又点了点头。
苏晋这才松开捂住她嘴的手,问“你们楼的头牌宁嫣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媛儿姐凄声道“是马老爷,他给了我一包毒药,说嫣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若我不杀她,该死的就是我了。”
苏晋知道她嘴里的马老爷正是光禄寺的马少卿,今日摆宴的这位,又问“宁嫣儿死前,可曾见过一名书生马少卿可跟你提过他们要杀这名书生”
媛儿姐愣怔地看着苏晋,嘴角翕动了一下才说“晁、晁清”
苏晋目光如炬“他
媛儿姐摇了摇头,泫然欲泣“嫣儿死后,马老爷是说过还要杀一个叫晁清的书生,奈何他是今科仕子,
“我当时留了
个心眼,怕自己知道太多也会遭人毒手,就骗晏府的三小姐说嫣儿是晁清害死的,让她去质问晁清。这个晁清是机敏,当日被晏子萋一问,觉察出情况不对,立时就逃了。若不是我后来诓马老爷我知道晁清的下落,我也活不到今日。”她说着,眸色一黯,“只是如今这般,还不如不活。公子你”
话未说完,门外忽然传来开锁之声。
苏晋看媛儿姐一眼,暗自拾起一根木棍,站到了门后,进来的是一名送汤食的侍女,还未待她出声,便被苏晋一棍敲
苏晋又将门掩上,默不作声地伸手去解捆住媛儿姐手脚的麻绳。
媛儿姐双眸一合,流下泪来道“我与公子素昧平生,却蒙受公子大恩大德。公子不知,马老爷府上的人都是一群人面兽心的恶鬼,我害死自己的姐妹,死有余辜,公子还是不要管我,快些逃吧。”
苏晋看她一眼,道“你知道你为什么被关
媛儿姐摇了摇头。
“因为这间柴房没有退路。”
如果说马少卿府邸敞开的正门摆的是鸿门宴,那么这后院洞开的柴房高窗便是请君入瓮了。
后墙临水,退无可退。
苏晋知道,也许早
苏晋又道“你当马少卿府里的人是吃素的,你究竟知不知道晁清的下落,他们会瞧不出来”捆着的绳子已解开,苏晋按住媛儿姐的手道“你知道你为何还没死”
媛儿姐又摇了摇头。
“因为你只是一个饵,等鱼来了,你就会死了。”
媛儿姐瞪大眼“他们要杀的是你”
苏晋目色沉沉“我本以为是,眼下看来,却不然。”她不过区区知事,若当真只是要杀她,何必摆这样大一个局,何必把她关
苏晋隐隐觉得不妙,转而盯着媛儿姐道,“听着,你眼下还有一个搏命的机会。”
她看向方才被她一棍敲晕
言讫,不再多做解释,径自摘下了自己的束
媛儿姐愣愣地看着苏晋“你竟是”
苏晋蹲下身,压低声音嘱咐道“我走之后,你不要逃,将你自己的衣裳为这侍女换上,把她手脚绑起来扮成你的样子,然后躲
“撑到天亮,我便可以活么”
苏晋点头道“有人设局,有人赴局,一定有人破局。你我都是饵,但你比我重要,你是这场科考案,是我故旧失踪案的证人,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
言罢,径自拾起地上的空碗置于托盘上,扮作侍女的样子退了出去。
后院依然是寂然无声的,马府的正门依然是敞开的,仿佛可以随意出入。
但苏晋知道,这回自己是插翅难飞了。
这么大一个局,就算扮作侍女从正门出去,安插
就像一个敞着门的鸟笼浸于水中,逃出去也只有溺死。
提笼者
但她更想不明白的是,若自己只是一个饵,那么提笼者要钓的鱼又是谁呢
她自小家破人亡,这一生注定要踽踽独行,难道时至今日,竟会有人为了她不畏生死地赶赴一场鸿门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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