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晴日,风和日丽。
清风柔和,迎面送来梨花、玉兰、海棠、石榴、棠棣等百花的芬芳。
朱红的宫墙上,一只白色的小猫沐浴着暖融融的太阳,晃了晃蓬松莹润的毛
萧和泽垂了垂眼,转身下了阶梯。
厚重的石门打开,视线暗下来,浓郁的腐朽、糜烂的酸臭味瞬间窜入鼻孔。
萧和泽忙不及捂着嘴巴,差一点吐了出来。
烛火摇曳,视野晦暗不明,萧和泽紧锁眉头,睁目寻着囚牢的石阶。
叮当作响的铁链声
萧和泽咽了咽喉结,手指不由得紧握成拳,小心翼翼走
“母妃。”
萧和泽朝窝
那人瑟瑟
“母妃,儿臣给你带了衣裳、珠钗。”
墙角里缩成鸵鸟的淑妃终于动了,她快如黑影,看不见动作,便将萧和泽手中的裙裳等物夺了过去。
淅淅索索的穿衣声。
萧和泽背对铁栏,听到后面没了声音,他方才转头,看淑妃用他给她带的金簪,绾了一个堕马髻。
淑妃低首,手指点了点碗里一丁点的水,仔仔细细整理自己的
过了良久,她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又弹了弹裙裳上没有的灰尘,方站起身,袅袅娜娜,扭着柳腰踩着莲花步过来。
“和泽,可是你父皇心软了,要放本宫出去”
萧和泽望着淑妃眼里的期翼,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垂下了眼眸,眸底湿润。
“本宫就说你父皇不会如此狠心,十八年,本宫陪了他十八年,便是冰冷的冰雕,也该暖化了。”
淑妃不自觉翘起了兰花指,将中指、尾指两个仅存的、残缺的丹蔻护甲拔了。
“昭狱的伙食太差了,清汤寡水,床铺也硬得本宫睡不着觉。”淑妃摸着有些酸软的腰,蹙眉嫌弃道。
见萧和泽身后的狱卒仍木讷站着,淑妃怒上眉梢,纤细如玉的食指点着狱卒的方向,趾高气扬,冷声斥道
“你这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给本宫开门”
狱卒面无表情斜斜睨了淑妃一眼,没有动步。
淑妃怒了,自武皇后去世,她代掌凤印,从未有人敢
淑妃脱口而出,怒目正要骂,萧和泽却陡然握住了她的手。
“母妃,父皇没有下旨放你出去,儿臣是来为你送刑”
“凌迟”两字到了嘴边,萧和泽双眼含泪,凝视淑妃,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不可能”淑妃愕然一瞬,登时摇头震声道。
她被下昭狱,几天没有动静,淑妃从一开始的胆战心惊渐渐有了几分期翼。
淑妃琢磨,定是皇上不舍得她,何况她的父亲、她的兄长都是朝中股肱之臣,他们一定会救她的。
“你外祖呢”
淑妃隔着铁栏,双手钳住萧和泽的手,将萧和泽的手整个箍
“你外祖是定东侯,你大舅是安东大将军,二舅是兵部侍郎,他们
淑妃心口剧烈起伏,眸子锁住萧和泽,一个用力,整张脸都嵌
横七竖八的铁锈印
四目相对,墙壁摇曳的烛光打
自萧和泽有记忆,他的母妃,淑妃最
“母妃。”萧和泽眼泪不受控制,陡然哑声唤了声。
“隆福寺、春搜,外祖谋害太子,证据确凿,十八年卫尚书府走水惨案被翻出,外祖残害忠良,数罪并罚。”
泪珠顺着面颊流入唇瓣,萧和泽唇齿咸涩,涕不成声。
淑妃只觉天旋地转,瞪着萧和泽开开合合的唇,却耳朵轰鸣阵阵,萧和泽的声音远
“外祖一家已被押入大牢,夷三族,外祖五马分尸。”
“不可能,不可能”
淑妃捂着自己的耳朵,蹲下了身,她神情怔忪,眼睛无神,只低低喃着不可能。
“母妃,过两日,我也会离开京都城,无召,永生不得入京。”
萧和泽隔着铁栏,双膝跪地,哑声和淑妃报告自己的事情。
淑妃和定东侯谋害太子,所做的一切,有一己之私,但也因萧和泽是二皇子给了他们期望,以为萧钧煜死了,萧和泽便能被封太子。
所以,前两日皇上下旨,给萧和泽奉了雍州王,终生无召不得入京。
雍州,西北境内,荒漠贫瘠,太子萧钧煜曾经参军之地,西北军全是太子的心腹,这是让萧和泽一辈子再无翻身之机会。
“对不起,是儿臣连累母妃,是儿臣无能,救不了母妃和外祖。”
萧和泽话音一落,囚牢中突然寂静,不知哪个缝隙被风窜入,呜呜风声凄厉,夹杂不知谁的哐哐撞头声。
阴涔涔,让人毛骨陡然。
“本宫是皇上最宠爱的淑妃,皇上不会舍得杀了本宫,你们快将本宫放出去,本宫要面圣。”
淑妃眸子突然一亮,眼里闪过细碎的光芒,桃花眼里漾出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柔情似水和痴迷
她双手箍住铁栏,朝站立的狱卒大声嚷嚷道
“我要面圣,本宫要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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