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日始, 天光破晓。
岁行云懒洋洋睁开酸涩的眼,乍见枕边人,惊讶之下残困全消。
“你怎还没走”她揉着弯弯笑眼, “一向不都是寅时近尾就起的”
她每每初醒时嗓音是沙沙的,语气也不似平日那种脆利,话尾不自知地拖着点慵懒黏缠, 猫儿似的。
这是只
李恪昭揽住她,低头
“我爱懒到几时就几时, ”岁行云
李恪昭岿然不动。“无咎今日启程, 我要去码头送他。一起吗”
“不去。你们兄弟俩话别, 我杵
她讨厌那种“有你不多, 没你不少”的处境。
李恪昭又道“回程时我需去南市。丞吏报来的市面物价有些古怪, 你能帮着我
“这个好包
“算你聪明, 还知道寻我做帮手才是解决问题之道。就你
李恪昭望着她翻箱倒柜的背影, 缓缓闭目,心中疼得厉害。
她的欢喜绝非作假。只是“被需要”,她便心满意足。
这几个月他从未阻挠她出门, 她却哪里都不去,是因哪里都不需用她吧。
好像从一开始,她就是强者姿态。并非面容身形,而是心。
悍勇从容,决断利落,敢于担当,惯顾全大局。这性子像极叶冉,又比叶冉少几分世故圆滑。
从前
昨夜她梦中泣不成声,模糊呓语中,李恪昭只听到一句热血铸墙,固若金汤。
他
若这就是她从前所受的教化,那要什么样的夫子才教得出如此勇毅豪情的胆魄
若他昨日没看错,她
放眼当今世上,除他名下并无女将。可岁行云昨日极其笃定地说,她的夫子是山地战翘楚,无援军无补给,以少胜多还能打出一比十的战损。
莫说女将,当世若有哪位将领有如此战绩,只怕早就惊动各国君王争抢了。
想起岁氏神巫说过,岁行云见过他所期盼的盛世,李恪昭心中隐隐有个念头,却又觉太过荒谬,本能地回避深想。
岁行云背对着他,捧着挑好的衣衫嘀咕道“奇怪,我眼睛怎的有些肿”
“哭了一夜,能不肿也不知梦见什么了。”李恪昭淡垂眼帘,似是漫不经心。
岁行云微怔,歪着脑袋想了想,最终拍拍脑门放弃了。“我时常做梦的,有时醒来就不太记得。”
“行云。”
“嗯”岁行云应声回头。
李恪昭笑笑,轻道“昨日见你
岁行云愣了片刻,忽地笑出声“你莫不是为了这口飞醋,一夜没睡踏实”
“若我说是呢”他轻抬眉梢。
岁行云继续回身去翻找衣衫,嘲笑道“你醋泡大的么绝非表兄,是亲堂兄。安心了吧”
关于这一点,当世与后世差别不大,同姓同宗的堂亲之间不通婚,与亲兄妹无异;表亲则是可通婚,只是后世习俗里可通婚的表亲需是出了五代以上血缘的远亲。
“你惯会满嘴跑马,谁知你是不是糊弄我。那位堂兄姓甚名谁我数三下你若说不出,那就定是表兄了。一、二”
“他叫岁行舟,”岁行云扭头笑瞪他,“我人品有这么差么”
李恪昭淡淡勾了唇“旁的事都信你,这种事我务必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啧。醋酿李恪昭。”
李恪昭不理她的嘲笑,温声又问“昨日见你
岁行云清了清嗓子,笑道“那什么,我就是假想他穿官袍的模样,随手瞎雕的。”
“那你呢你想自己是什么样的一生横刀立马,征战杀伐”他语气平和,听起来就是随口闲聊。
岁行云皱了皱鼻子,笑笑“知你会提心吊胆,当然不会再做此想。我又不是不杀戮不成活的冷血人屠,怎会想要一生都
恩师教过,武者,以兵止戈,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她一直记
近来之所以神思不属、烦闷躁郁,是因哪里都不需要她。
对她来说,“不被需要”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那是“依附”与“被豢养”的前兆。
后世无论男女都很清楚这道理但凡想要凭借婚姻去依附他人,好逸恶劳、无所事事,那就等同自己踏入被豢养的牢笼,最终多半没个好下场。
李恪昭望着她忽又陷入沉思的侧脸,稍稍扬了声“若我不提心吊胆呢”
“嗯”岁行云回魂,重重放下衣衫大步走过来,隔着被子扑
“给你一次机会,重组措辞后再说话。你的妻子舍身忘死时你都不提心吊胆,莫非是指着人生三大喜”
面对她这随时能取他性命的姿态,李恪昭如被驯服的狼崽,半点防御的意思也无,只是疑惑垂眼,好奇追问。
“什么人生三大喜”
“升官、
李恪昭怔忪脱口“伴侣死了,何喜之有”
“那不就能换新的哦,当我没说。”岁行云如梦初醒,讪讪笑着回手站起身。
后世寻常人多是一夫一妻,便是皇亲、勋贵有律法特许,也只允同时拥有最多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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