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熹六年,三月过半,京城定远侯府。
是
含清阁院中,海棠开得妖冶迤逦,花圃中的香花五颜六色,
春桃小跑着进到院中。
夏莲则先于春桃进到东次间,手里的黑漆托盘上,一碗颜色深浓的汤药。
顾云筝端坐
夏莲劝道“四夫人,您一早就没服药,这怎么行呢病了就该好生调养。侯爷过几日就回来了,到时看到您这般憔悴,怕是会愈
“把药放下,我等会儿就喝。”
“这”夏莲面露难色,“这会儿喝正好,再等就凉了。”
顾云筝勾唇浅笑,翦水双瞳却闪烁出寒意。
夏莲觉出气氛无形中变得压抑,定一定神,赔着笑,道“今日一大早,太夫人就唤了奴婢过去,训斥我没有心服侍夫人,全没了当初
这是
夏莲抬眼望向顾云筝,“奴婢不敢”话一出口,便倏然顿住,很是困惑。她此时看到的顾云筝,全无往昔的懵懂无辜,意态从容,笑容和煦,目光却分外锋利。明明还是熟悉的容颜,却让她觉得陌生,没来由的畏惧。
顾云筝语声一缓,“把药放下,出去。”
夏莲略一迟疑,称是退下。
随即,春桃进门来,恭声禀道“您要奴婢打听的南柳巷那所宅子,是工部方大人的别院。昨日我找到了院子里的管事妈妈,说了您要过去看看的事,今日一大早,那位妈妈就过来了,说已禀明方太太,方大人与方太太都说您只管前去,还想
顾云筝颔首,起身走向里间,“服侍我换身衣服。之后你去知会二夫人一声,我要回趟娘家。”
春桃跟进去服侍,不时看向顾云筝,眼神中有喜悦,更多的却是迷茫。
顾云筝轻勾了唇角,“怎么了”
春桃如实道“觉得夫人像是变了个人,”她猜测道,“是不是夏莲让您受了天大的委屈”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一个身怀绝技的女子。让她分析,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性。只是,让她这两日打听的事又跟回娘家有什么关系呢实
“这么想也没错。”顾云筝唇角依然挂着浅笑,却透着说不出的萧索。
不是变了个人,是换了个人。
真正的顾云筝三日前已死了,大抵是被汤药夺走了性命。如今占据这具身体的心魂,是成国公的女儿云筝。
记忆中,家族覆灭就
如今的这个身份,着实让她头疼定远侯霍天北的夫人,那个她只要想起便觉得可怕的男子,是她的夫君。
而最为头疼的是出身、现状。她顾云筝是个武痴,父亲顾丰是个七品武官,母亲顾太太是个贪财到了不顾脸面地步的人。
与霍天北成婚一年的时间内,顾太太将她陪嫁中的金银细软都拿回去了,这也罢了,每个月还定期让人过来拿走她的月例。
知道这些,是因她昨日清点细软,
当时真是啼笑皆非,很怀疑这身体的原主是顾太太捡到的。
手边没钱可不行。
巳时,顾云筝到了顾家。
顾太太神色慌张地迎了出来,“怎么了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惹得太夫人不高兴了”
“没有。”顾云筝抿唇微笑,“来之前知会二夫人了。”霍家大爷战死沙场之后,大夫人孀居,深居简出,一直是二夫人主持中馈,出门这些事,要请二夫人命人备车马。
“这就好,这就好。”顾太太常舒一口气,“那你回来是为什么事”
顾云筝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到房里说吧。”
顾太太神色狐疑,上下打量着顾云筝,一面走一面嘀咕“这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她从不知道更没见过顾云筝此刻这样优雅的意态、平和的眼神。
顾云筝扶额,暗自叹息。怎么就这么倒霉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人
顾太太落座之后,命丫鬟上茶,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奇怪,唤了春桃去里间说话。
顾云筝隐隐听到春桃
“兴许是被府里的丫鬟气狠了吧”
“夫人前几日病了一场,以往对什么事应该也是心里有数,只是懒得计较而已。”
“夫人不再懵懂无知不是好事么您这是怎么个意思难不成盼着夫人一直与侯爷有名无实”
不无反感怨怼的语气。
顾云筝苦笑。看来看去,信任维护她的,也只有春桃这个陪嫁丫鬟。
顾太太出来时,已经神色自若,也不知是相信了春桃的话,还是随遇而安地接受了现状。她啜了一口茶,问道“过来到底是为何事”
顾云筝也就开门见山“来借点儿银子,五百两就够了。”
顾太太挑眉、惊呼“五百两我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再说了,你要银子做什么不是要买刀枪剑戟之类的吧”
顾云筝气结,脸上却笑若春风,“不是,另有用处。过段日子我就会归还的。”
顾太太眼神中满带质疑,思索片刻,断然摇头,“你吃穿用度都是公中的,平日里哪里用得着银两说,是不是又看上了什么兵器我就知道,你找我就没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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